TUhjnbcbe - 2021/3/21 18:52:00
(年12月31日午夜,上海外滩跨年活动,因通往*浦江观景平台的人行通道阶梯处底部有人失衡跌倒,继而引发多人摔倒、叠压,致使拥挤踩踏事件发生,造成36人死亡,49人受伤。图片来自网络)“人多的地方不要去。”这是王鼎钧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之三《关山夺路》里写的,这是他母亲对他的教诲,“出于母亲的耳提面命”。后来王先生以此为题写过一篇文章,他觉得没做好,我也没读过。但是,他在《关山夺路》第二部里,对这个话题有浅显易懂且深刻的反省,虽然仅短短几段,这种反省,却是过来人的切身感悟,如绕梁余音,我读后心有戚戚。也因此,择能公开谈的,闲扯几句,权作人生经验,纵使有人不喜,也无妨。“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去”。这句话,我也常跟我姑娘讲,每次姑娘要和同学出去玩,我就会叮嘱她这句话。甚至,更早,也提醒过父母,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少凑那种热闹。我跟父母孩子讲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没有读过王鼎钧,也不是非典之时,更没有新冠这样的传染病恐惧。我小时候甚至年轻的时候,跟一般人一样,都喜欢热闹。那个年龄,那个年代,恐怕没有不喜欢热闹的。每年春天乡下的赶节场,镇上每周固定时间的猪落,乡村的露天电影,甚至看上梁调龙灯婚丧嫁娶打架相骂公判大会枪毙人犯,稍微有一点动静热闹的的地方,都奔走相告,现场使劲往核心圈钻,唯恐落下什么,根本不怕人多。其实那个时候,不说为了什么,仅仅是那么多人凑一起,就已经足够有意思了。到得我上大学时代,年轻人在一起的次数很多,既自承是革命传统,也是自觉有现实正义,一进入人多的场合,无论哪一次,无论在哪,都是感觉一腔正气热血在沸腾,眼前除了乌泱乌泱认为跟自己一伙的人群,脑袋里除了满脑子自觉的正义,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进,想不到。特别类似当年气功特异功能流行时,一位气功大师在人民大学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发功带功,没有一个人没觉得如气功师所言自己眼前的食指和无名指比中指长了——我亲历的场景。当时的我,其实本来算已经蛮有自己的想法的了,但一旦加入这些群体中,作为个体的自我,个体的理性,确实已经不存在了——我们乱糟糟说同样的话,喊同样的口号,做相似的事。当时,每一次离开这样的人群的时候,我都突然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的感受,而且,曾经有过的独立判断都会重新回来。我这种直觉,当时曾经跟我一个师兄分享过。大学毕业后,我回望过去的热情,开始反省这一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读过勒庞的《乌合之众》,更不用说布罗茨基的《小于一》,我甚至连布罗茨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对人多地方产生恐惧、厌恶的反省,完全是因为自己切身的体验。后来意外发现跟勒庞的观点有相似的地方,不是因为自己聪慧有见识,而是因为自己有了最基本的属于自己的脑子。过去讲人多势众,法不责众,走夜路也要人多,安全。殊不知,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你认为人多势众的地方,你不知道也不去想会被带去哪,你把一切托付给了别人,跟别人一样,托付给了你心中的权威,英雄,自己失去了一切理性判断。殊不知权威和英雄,正需要你们这样。这就是一将成名万骨枯的另一种意涵。中国人喜欢集聚,一个根本原因,是家庭家族宗族主义养育的人,就是仰赖群体集体而存活,脱单的个体的命运,就是逆子腻臣,只有离开生身之地,到异乡乞食。差不多入如娜拉出走以后的讨论,其实当时男性的命运比娜拉只是稍微好一些,而这一切,本质上还是西风化东雨的结果。也正是自己曾经亲历的往事和后来不断阅读拓展的世界,我才对布罗茨基的小于一如此投契——不愿成为集体中的一员。可靠,圈子……除了是僵化和*同伐异的代名词,没有其他。连利益的小圈子都不愿沾,更不用说乌合之众般的群体性集聚。事实上,在年代以后,我产生了密集恐惧症。这种密集恐惧症,不针对蚂蚁蜻蜓鱼甚至蠓素子蛆虫,只针对集聚的人群。密集的蠓素子只能造成局部皮肤的痒疼,蛆虫只会恶心。但集聚人群所激发的力量,充满着无知无畏的勇气,还有狂妄,不仅对目标有杀伤力,也更容易招致杀伤,甚至还有反噬。传统战争年代,*国主义的残酷性,有一点就是对集聚的无辜人群的无差别扫射和轰炸,因为目标大,伤害大,这是现代战争的教训。而现代恐怖主义和个人反社会者,更喜欢制造社会剧痛,集聚的人群是他们主要的目标。即使能避开这种反人类的残酷,密集聚集的人群,也容易发生拥挤践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那年上海外滩踩踏事件,以及消失的如花的生命?尽管我在年代在密集的人群中只是被踩掉了鞋子,丢了一辆旧自行车,但后来我每到人流密集处,恐惧感油然升起,尤其是当年还在职场工作,每逢在北京宣武门和建国门上下班高峰倒换地铁时,我都有莫名的恐惧。当然,还有去年以来的新冠教训。(购买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