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在风里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吹啊吹吹落花满地，找不到一丝丝怜惜，飘啊飘飘落前万里，苦苦守候你的归期……这是孟庭苇的一首歌，一九九零年代很流行的一首歌，当时我即将高中毕业，是个循规蹈矩貌似听话不务正业的混球。上学和农民种地一样，高三下半期是焦麦炸豆抢收抢种的五*六月天，可是我却只干管收不管种的活，并且是昼伏夜出，学习倒成了撂荒的田。那时间没有收割机，割麦全靠人力，人海战术是很奏效的，家里劳力少的同学开始央求同学们帮忙，我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喜欢凑群疯跑。白天老师管的紧，不准缺课逃课，晚上就睁只眼闭只眼了，都是农村人谁家没有二亩地？白天的时候太阳又*又辣，没累死倒先晒死了，晚上成群结队骑着自行车出去割麦，并且最喜欢去女同学家割麦，于是学校的大门整晚大开着，总是有人进进出出人马喧哗。麦割完了，学习却还得继续，高三总得有高三的样子吧，咋说也是十年寒窗临门一脚的时候，我也是倍加努力只争朝夕。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读书看报，报是报栏的报，书是养猪的书。报栏是高中的标配，要不怎对得起一个偏僻乡镇最高学府的名声？吃过午饭是看报纸的最佳时间，出了饭场没两步就是报栏，碗筷拎在手里，伸着头躬着身背着手是最经典的姿势，好在我不近视，否则鼻子就要把玻璃戳破了。老师见了摇摇头叹了口气，同学们已不见了踪迹，他们都在埋头苦学。看报纸我是认真的，就连中缝里的广告也不放过。老师同学们都不理解我的苦心，我是个心怀世界的人，不看报何以笙箫默，何以知天下？我看报纸是有态度有操守有输出的，我看过的不看没更新的不看，我懂得的不看。我不是简单的看，还要有自己的观点有独到的见解，并且乐于和别人分享。我坐在教室的最后排，也是不受老师待见学生的专属席位，可是这里是舆论的高地，是通向世界的窗口，有几个如我一般不擅学习酷爱清谈的同学，牢牢控制这块阵地，开始是讨论最后变成了倾听，成了我的一言堂。我不是胡说也不是乱说，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让报纸上的内容排列组合去伪存真，得出的观点让人耳目一新很有见地，这时候我就有些得意而不忘形，如同韦小宝在丽春院讲“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那一幕，只是没有那么浮夸罢了。我至今感谢班主任的不杀之恩，没有在我高谈阔论的时候进来赏我两个耳光，拎着耳朵到教室外面面壁思过。读书看报心明眼亮，报纸不更新的时候我就静下心来看书，以我的个性看书也是与众不同的，别的同学看的都是复习资料，我看的书却是针灸气功和养猪的书。我最爱看的是养猪的书，到现在我还佩服自己的眼光，我要是养猪的话现在肯定是河南首富，中国最大养猪企业老总秦英林也要喊我一声大哥的，可是我却没有坚持，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可是没有如果，现在他是养猪界的大哥，我连个小弟都算不上，已经被边缘化了，每次去肉店割肉都是锥心之痛，我要是坚持了梦想与初心，何止如此啊，我当时也是把每天五毛的菜钱省下来买书学习的，买本饲料加工调制的书，得半月的菜钱。秦英林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他在上大学，家里也是勒紧裤腰带供，一分钱也是要掰成两半花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总是让人猝不及防，时间不是天上的空气，也不是大海里的水会无穷无尽。曾经有大把的时间摆在我面前，可是我却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追悔莫及，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我的高考成绩却在孙山之后，我开始骂这厮：姥姥的、你妹的、他姐夫哩，要不是你比我强那么一丢丢一点点，我的人生何至于此。我开始理解周公瑾“既生亮何生瑜”的愤懑与不甘，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他姐夫哩折煞我也，天呐，既生他孙山何生我老李？感慨之后头也不回离开学校。没人看见我悔恨的眼泪从眼眶涌出，左边一行，右边一行，如同历史的长河在下巴交汇，然后滴落在我曾无数次行走过的土地上。村里人问我考的咋样？我满面笑容装作坚强的说：“不错不错，还行还行”，他们会接着问：“没看能考上个啥学”我说：“清华北大是没希望了，家里蹲大学正在进修”于是人们便不在多问。放榜的时候，村里小学校长拿着录取通知书来到我家，还没进门就喊：“大婶，大婶，我兄弟考上了，河南大学！”爹妈很高兴，赶紧倒茶让烟，我心里很诧异，莫非老天可怜我这一片苦心？等拆开一看，却是挂靠河南大学的一个私立学校，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自然是去不得的，但好歹来得还算及时，让我在村里人面前不至于太丢脸，但我明白，他们也知道我的艰难不肯拆穿罢了。开学的时候，我还在村里晃荡，有人问我咋不去报到，我说：“学费太贵了，上不起呀”我虽然装腔作势调侃自己，内心里还是十分怯气的，没那么理直气壮。对别人我可以嬉皮笑脸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在父母面前就只能是真人不说假话的愧疚了，上学享受父母的供养好像天经地义，落榜了就有种吃闲饭啃老的不期常了，只能帮家里多干些活，等着秋天征兵的时候参*。当兵也是托了关系的，好在我各方面条件还符合，就是体检的时候血压有点高，只要气囊一充气我的心脏就开始飙车，提前喝了醋也不管用，只得反复解释是心理作用，女医生把我的体检表压在了最下边，还劝我解开衣服扣子散热，到水龙头上洗脸降温，反复三四次，总算达到标准的最上限。定兵之后，我去了趟学校，很多同学都在复读，算是跟他们告别，得知一个女同学毕业后不到俩月就出嫁了，我有些震惊，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啊。没几天武装部通知去县城领*装被服，晚上统一在民兵训练基地住，这时同去一地的战友们才算见面。接兵干部还对我们编了班，安排了正副班长。四点多被叫醒打背包出发，警车开道送到南阳火车站和南阳的战友汇合，登车的时候我拎着空空的行囊，里边除了课本别无他物。火车启动了，新兵们叽叽喳喳，我靠着车窗看着熟悉的故乡风景离我越来越远，命运的列车载着我们向未来奔驰，未来如何未来还有多远，我茫然不知，我曾经渴望离开这里追寻梦想，可真正离开的时候却是如此的不舍和依恋。车厢的喇叭里传来孟庭苇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情感的闸门一下被打开，泪水模糊了眼睛，再见了父母，再见了故乡，从此这首歌就录进了心里，每当按下记忆的播放健，熟悉的旋律就会在心里响起。李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