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援故事第辑
一、人类的认知并不相同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在孩子的认知里，世界应该是好玩的，如绘本、玩具、涂鸦、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成人的感知里，世界是工作、家庭、朋友等，有欢喜也有哀愁；老年人的感悟里，世界可能是还可以一起看明天的日出。几年前，我曾经读到一本书，书名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作者用访谈录的形式，讲述了生活在另一个角落的人群——精神病人的故事。之所以会读到这本书，是因为在律师执业过程中，陆续碰到了一些精神方面有疾病的人。如有一天在中心值班，有个中年男子过来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打电话给我，然后我头就变得很晕，之后我就把钱转给了对方”，他说对方练习了气功，通过电话将他头脑弄晕了。再有一次，我碰到一名女子，她会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和自己说话，表情亢奋，时不时逗自己乐。那么，在他们这些人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带着好奇心，我翻阅了那本书，却越来越说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了。前段时间，受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我又一次接触了一位精神病当事人。
二、法理亦是情理
在看守所我见到了他，我和他之间隔着栅栏，因疫情原因栅栏上还贴了一面玻璃。这是一位年纪和我相仿的人。检察院提起公诉，指控他犯故意杀人罪，用刀杀害了他老婆，起诉书中载明其当时还用刀将自己颈部割伤。我问他“你对起诉书指控你的犯罪事实有无异议”，他说“医院醒过来，家里人说她没了，我不相信，直到起诉书送过来，我才看到里面写的我老婆的事，才相信她走了”。我又问他“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回事”，他说“我不清楚，不记得了”。桌上厚厚的案卷里，记载着他的过往，从小有兔唇，二十来岁的时候，他被诊断有“癫痫病”，因其出现胡言乱语症状，父母将他送到精神病院，被诊断为“癫痫性精神病”，此后其多次发病，医院接受治疗。平时吃药都是自己吃，父母没有严格监督他吃药。医院治疗回到家。他的老婆，是他父母从河南带回来的，智力残疾。他一度怀疑他爸妈安排好，找人杀害他和他老婆。据他亲属所说，他平时不会找人打架，性格内向，就是在发病的时候脾气会暴躁，会摔东西，大喊大叫，如果说他骂他，他会爆发的更厉害。公安机关对其做了精神病鉴定，认定其作案当时患癫痫所致精神障碍（器质性人格改变），为限定责任能力。
开庭之前，我联系其家人，经过其家人与对方家属不断协商，后来取得了受害人家属的谅解，我当庭做了罪轻辩护。最终法院判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我再一次去看守所会见他，他并不记得我，他说不上诉了，他说看守所里的其他人都说他判的是轻的。我跟他说你在监狱里好好改造，按时吃药。
本案的判决结果当事人和家人都是满意的，也达到了辩护的效果。可是，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本案的两名当事人，一位是智力障碍，就是受害人，生命的脆弱就这么在她身上应验。一位是精神障碍，作为被告人，他是不幸又是幸运的，他父母到最后也没有放弃过他，国家给他指派辩护人，作为辩护人自认为也给他尽心尽职辩护。我不禁在想，当他刑满出狱时，他能否痊愈？曾经一篇报道提到精神病痊愈者仅有1%可以正常回归社会。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精神病患者的治疗，药物治疗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精神的治疗，亲情、爱。根据我国疾控中心精神卫生中心的数据，我国各类精神障碍患者人数在1亿以上，他们可能的人生轨迹：1、在精神病院一直住下去；2、出院，与家人一起生活；3、被遗弃，流浪；4、被侮辱与被伤害；5、死亡。
三、用引导带来关爱
这个世界是有无数面的不规则体。我们无法去预知任何一次犯罪，但是我们可以预防，比如正确价值观的引导。对于生活在这个角落的人群，我想，我们政府是否可以做的更多一点，社会是否也可以给予更多点的关爱。
原标题：《生活在另一个角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