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退休后,迷上了打麻将。经常从下午打到半夜,第二天下午又接着打。打麻将成了老王退休生活的主旋律。人们戏言:老王可以把麻将煮水喝。麻将馆里乌烟瘴气,老王累得腰酸背痛,百痛缠身,长此以往,人就要废了。老王下死决心,终于把麻将牌给戒了。戒牌以后,老王又没有一技之长,余生怎么度过?只能改弦更张另辟蹊径寻找新的业余爱好,来填补不打牌的空缺。
有人介绍老王加入了气功团队,和一帮老伙计们打起了太极拳。打着打着,老王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两掌相对,呈半弧形推送出去,再合抱收回来,怎么也感觉是在洗麻将牌。这单手推出去,就像是出牌,双手平推出去,就像是胡牌。身体在打太极拳,意识在想打麻将,动作变形姿势难看,搅得整个团队都乱了方寸。真的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算了,还是不练这劳什子太极拳了。
又有人推介老王去钓鱼。说什么钓鱼能修身养性,还能消磨时光,运气好的话,鱼都吃不完。老王重整棋鼓再出发,跃跃欲试的来到钓鱼场,迫不及待的将炸弹钩捏上一砣鱼食,举起杆子,拚命地往水中甩去。“哗啦”一声,鱼食在空中散开了花。老王急得大叫:杠上花,杠上花!边叫边收回杆子重新装食。这回要捏紧啰,作死的捏,捏得紧紧的,就像一个称砣,用铁锤都砸不开。老王双手举起鱼杆,腰身向右侧倾斜45度角,双膝微弯。突然发力:转身,蹬腿,甩杆,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呼”的一声,称砣般的鱼食,像脱缰的烈马,飞到了渔塘的对岸。鱼线崩断了。知道的晓得老王是在钓鱼,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王在扔手榴弹。老王气急败坏的说:这是碰碰胡,这个是货真价实的碰碰胡!看样子,炸弹钩没戏,改为手杆开钓。将事先准备好的蚯蚓挂在鱼钩上,调整好浮标的位置,轻轻地将钩线甩到水里,浮标露出半截在水面,恰到好处。老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打开杯盖,吹了吹浮沫,吸了一口枸杞养生茶,眼睛死死的盯着浮标。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浮标纹丝不动。起风了,秋吹皱了一池湖水,浮标在波浪的推动下,上下沉浮。老王老眼昏花,误认为鱼儿咬钩了,赶紧提杆,结果,钓了个寂寞。老王叹了口气说:原来是个诈胡子。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老王的钓鱼之旅,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紧接着,又有人介绍老王去绘画班上课。说什么绘画是一门高尚的艺术,很适合老王这种具有高雅气质的人,简直就是量身定制,肯定会情投意合。老王被说得动了心,俨然像个老艺术家似的出现在绘画班上。说来也巧,第一堂写生课就是临模一幅门板。老王喜出望外,有点忘乎所以地说:这不就是白板吗?老子打麻将的时候,不知道要盲摸多少回呢,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绘画老师不乐意了,指着老王说:你谁呀,别瞎起哄,一边呆着去!吹牛皮,闭眼能画,你闭嘴吧!老王的倔犟脾气上来了,非要闭眼画给老师看。老师见老王较真了,就说:画门板是最基础的入门测试,你这么厉害,就来个稍微难度大的吧。说着就顺手在黑扳上画了一只小鸟。老王一见,正中下怀,这不幺鸡吗?老子打七小对时就喜欢吊幺鸡。说着抬手就在黑板上画了一只幺鸡。课堂上鸦雀无声,老师气得瞠目结舌。狠狠地丢下画笔,转身摔门拂袖而去。众人围了上来,指着老王的鼻子说:你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你这是来砸场子的吧,搅了我们的绘画艺术梦!众说纷纭,乱成一团。老王等大家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意味深长地说:这个老师不咋地,他被我截胡了。众人无语。
风云突变,疫情急转直下,老王所在的街区出现了两例确诊患者。秧及池鱼,老王的小区也封控了。封得严丝合缝,连一只幺鸡都飞不出去。老王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隔壁有人用粗砂子炒板栗,哗啦啦的声音传入了老王的耳朵。老王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这不就是麻将在麻将机里滚动的声音吗。老王赶紧翻箱倒柜,把封尘的麻将找了岀来。打开麻将盒,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老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犹如喝了一杯陈年老酒,妥妥的醉了。老王将麻将摆在了四方桌上,一缺三的打起了麻将。老王一边摸牌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才是名符其实的自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