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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老家经常说这句话:走,出去看好光景了!老家的大街上一般是有耍把戏的、耍猴子的,说书唱戏的,这些在农村都是好看的光景。今天和大家说一说街头光景——耍把戏。
那时间,只要听到了村里有打锣的声音,小伙伴们只要是有一个人确认耍把戏的来了,就会满街跑着喊:“快来看啊!来了耍把戏的了!”
这一天的下午,二虎又来喊我,说村里来了耍把戏的。我们一起走出家门,听到了打锣声,就来到大街上的刘全房后。这里有一个小操场,来了耍把戏之类的光景,一般都在这里举办。我们来到现场就看到耍把戏来了七八个人。一个人敲着锣,另一个人握着红缨枪,朝着围观的人脚下捅着,人们纷纷向后退着,一个围场就让他慢慢开好了。耍把戏的有孩子,也有大人,应该是一家子的父母兄弟姊妹一起。他们在场上开始做预备动作,压腿的、站马步的、踢腿的等等。
把戏是以杂技为基础,融入武术、气功、魔术和曲艺等技能,加上耍把戏的艺人刻意渲染而形成的一种江湖杂术。与日后的正规杂技团相比,这些“街头版”的杂技不需要标准舞台、灯光及音响等设施,在街头的一片空地上,几个艺人用粉笔或道具箱盒、砖瓦木棍一圈,便是一方露天舞台。
看着围观的人来得差不多了,领班的就开始说了:“各位乡亲,本班来借贵大队一方宝地,给大伙来一段杂耍,会看得看门道,不会看得看热闹!看好了,大家来点掌声,给个赏钱,鼓励鼓励。下面请看翻筋斗。”
几个小孩子就开始在场上连续着翻筋斗,翻得速度很快,像是纺花车一样在原地转着。人们齐声喝彩:“好!好!”
接下来就是一个和我岁数相仿的小女孩,站在了场中央的凳子上,双脚中间放一朵花,朝后弯腰用嘴要把花含起来。只见小女孩,朝后弯了一次又一次,也没有把花儿含住。这时,我身旁的小花她妈说:“听说以前来耍把戏的一个女孩就这么弯腰,吃饭太撑了,肠子爆了,也没有救过来。”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这更增加了我的担心。小女孩费了很大的劲儿,最后才把花含了起来。人们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曲着身子,很是不易,顿时产生了同情心。嘴里喊着:“好!好!”
这时就有小孩子双手捧着一个口朝上的帽子,围着全场转圈,走到人们面前,大家从衣服兜里拿出二分钱、五分钱的,大方的人给一角钱,放在小孩子拿的帽子里。
这里好的节目还在进行着。只见,一个女孩子仰躺在杌子上,双手掐腰,双脚踢着一个青花大磁缸,磁缸在她的双脚上,很快地滚动着。人群中不时地发出喝彩声。
接下来是,头顶瓷缸。只见五十多岁的男子,右手把大瓷缸从身前晃了两晃,接着向头顶上一扔,瓷缸就停在了头顶上。他双手张开,前后左右挪着脚步,找着平衡,大瓷缸就在他的头顶上不断地晃动。场地上鸦雀无声,人们的心紧揪着,生怕瓷缸掉在地上。当他狠劲地往上一顶,双手接下大瓷缸时,人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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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空碎石”随着一个报节目的声音,就看见一个人走了出来,两个人用蓝色的腰布缠在他的腰上,使劲地勒着,最后把腰布捆扎在腰上。他挥舞双手,双脚跺着地,大声地:“呵呵”两声,然后憋住气,脸涨得绯红,脖子上的筋都突了出来。他躺在了两把凳子上,头和脚各一把凳子,身子悬空着。一个人用一块红色的布把他从头到脚蒙了起来。两个人抬来了一块提前备好的石碑,把石碑放在了躺着的人身上。这块石碑是我们村里“破四旧”刚扒坟子拉倒的石碑。一个人往手上吐了口吐沫,对着手搓了两下,抡起了炮锤,砸向石碑。一下,两下……一连砸了五炮锤,坚硬的石碑仍没有被打碎,只砸上了几个白点。人们的心又开始悬着了,屏住了呼吸,为石碑下边的人担心着。
接着,那个人,又往手心里啐了一口吐沫,双脚蹾地,大喝一声:“嗨!”抡起大锤砸向石碑,石碑应声烂成两半,从那人身上落到了地上。人们还在担心着那个躺着的人,他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住了一会儿,两个人过去拉着他的手,说:“起!”那人随声跳了起来,站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好!好!好!”的呐喊声。这时,那个拿帽子的小孩子又双手托着帽子,走到了人们的眼前,人们又从兜里掏着几分钱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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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部顶枪”也是硬功夫,只见两个人用双头红缨枪的枪头分别顶在咽喉部位,都狠劲地朝前顶着。这时,一些小胆气的女孩都背过身子,不敢看了,生怕那两个人刺穿喉咙。那两个人,张开双手,龇牙瞪眼,屏住呼吸,迈着八字步,往前走着。只见双头红缨枪的枪杆被顶得弯曲成了弓形。场地上的人们瞪大了眼睛,没有一点声音,恐怕惊到他们。那两个人把着枪头,都向后撤着脚步,枪杆慢慢地恢复了原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伴随着喝彩声。
接下来还有:耍盘子、踢花毽、顶茶碗、攀高竿,表演的人都是女孩子,她们动作优美,腰身灵活,功夫地道,引来了人们的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最后的节目是“吞宝剑”,表演者手持一把一尺多长的宝剑,走到人们跟前,让大家看看是否有假。他拿着一根细铁棍,敲击着宝剑,铮铮有声。然后站回场地中间,用棉花球蘸着酒精擦拭了宝剑,仰头向上,把宝剑向嘴里插去。场地上的小女孩又转过了身子,不敢看了。只见,那人把宝剑顺着咽喉往里插着,一会儿的时间,一尺多长的宝剑就只剩下了刀柄露在外面。他张开双手,迈开脚步慢慢地走向人们,围着场地走了一圈后,才把宝剑从喉咙里拔了出来。人群里再次响起掌声和连续不断的“好!好!好!”的喝彩声。
这时就有耍把戏的人在人群的外围,往人们身上别着大长针。他只给大人身上别针,小孩子不给别。我很是纳闷怎么还给人们发针啊?后来才知道,凡是被别了针的人,都要给耍把戏的奖赏。人们散场以后,纷纷回家,有的送来了地瓜干,有的送来了玉米面,还有的送来了钱。送去的人连同大针一同带回,给了耍把戏的人。听说耍把戏的发了多少针,他们又收回了多少针。
二虎问我:“健春,你说,如果有哪个人不给他们奖赏,他们能不能知道啊?”一边的刘麻子听到这话,说:“耍把戏的在那个针上施了法术,不交回针来,这根针会作怪的。”我听了刘麻子的话,不知道真假。我想,那个时代的乡亲们不是愚昧无知,应该更多的是乡亲们淳朴和实在啊!
在人们回家拿奖赏的东西的时候,耍把戏的人,有的在收拾着道具,有的拿出了狗皮膏药。一个人吆喝着,说自己的狗皮膏药货真价实,历数着它的好处。在老家乡亲们腰腿疼的人多,狗皮膏药也成了抢手货,乡亲们竞相拿钱购买。
如今想来,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络、生活单调的年代,能在街头看到“耍把戏”的表演,雅俗同欢,智愚共赏,老幼皆乐,也是一件开心的趣事。老家的街头,有看不完的光景。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耍把戏表演的情景和淳朴的乡亲们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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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健春